素檀闻言大惊失色，焦声道：“姑娘，你去寻齐煦做什么？指不定他要怎么侮辱姑娘宣泄怒火呢！也指不定，他会、会把姑娘怎么样！”
姜莞宜声音软软的，很小声，却很坚定：“素檀，我明白你的意思。齐煦不是以前的齐煦，哥哥恐怕在宫里多待一日，就多一日的凶险。我既无名无分入了宫，在旁人眼中，也没了女子最重要的清白。”
她眼中泛着潮气，雾蒙蒙的，“既入了宫，便插翅难飞。不如坦然面对，也好过在骄阳宫担惊受怕，胡乱揣测齐煦意图。”
她一番话说得素檀哑口无言。
素檀最了解姜莞宜，只要姜莞宜作出决定，就不会轻易动摇，谁劝都不好使。
素檀胸口酸涩，手覆上姜莞宜的手，刚想说点话，姜莞宜便“咝”的抽气，柠眉软软道：“手可还是很疼的。”
她虽是嗔怒模样，雾气蒙蒙的眼底却含笑，盈盈漾着落入骄阳宫的午后暖光，连满墙琳琅绚目的珍珠美玉，都不及她含水秋眸盈光的万种风情。
很快到夜晚。
姜莞宜和素檀沿来时的路走回清心殿。素檀提灯在前头，姜莞宜慢吞吞跟在后头，她小步小步踩着灯影，素檀回头欲言又止，她浅浅一笑，素檀便将劝阻的话吞回去。
远远看清心殿矗立在冷寂夜色中。才走到玉阶下，见着一个高挑女子款款从清心殿出来。
姜莞宜目光率先落在女子檀色软毛织锦披风上，然后才移开眼，看见女子从暗渐明走来中的清丽容颜。
是姝华公主齐莺，齐煦一母同胞的姐姐。
齐莺也看见姜莞宜，冷若冰霜的脸愈加难看，面上更露出厌恶之色。姜莞宜恭恭敬敬垂首行礼，等了等，没等到齐莺出声。忽然一只涂着艳红甲片坠着玉珠金粉的手探出来，强硬抬起她下巴，迫使不得不往上看，对上齐莺冰冷的眼。
齐莺容貌与齐煦有七八成相似，却少了齐煦的冷沉，多了几些明丽。
齐莺力道不大，艳红甲片却尖锐得浅浅陷入姜莞宜柔嫩肌肤里，姜莞宜疼得皱起眉头，还未开口，齐莺冷冷一哼，嫌恶道：“你竟还有脸来清心殿？”
齐莺厌恶的神情，如同打量路边满身污泥的狗。
齐莺身后的宫女梅椿眼皮一挑接话：“听说姜公子也在宫里头呢。姜家如今千刀万剐也该受，皇上仁慈，留姜家一条活路，还召姜公子姜姑娘入宫好好款待，姜姑娘趁夜色来清心殿是为感激皇上恩情，还是为姜公子求情？”
梅椿明摆说她出卖色相，意图以贱躯勾引皇上为姜家求情。
梅椿说的是实话。
姜莞宜胸口溢满的酸涩几户要冲到鼻端，她慢慢抬眼看齐莺，看清齐莺眼底的鄙夷，也看见齐莺身后宛若浓墨笼罩的清心殿。
那是她必须要去的地方。
齐莺松了手，接过梅椿递来的锦帕，嫌弃的根根擦净指。姜莞宜默默看齐莺动作，直到那方锦帕落在地上，齐莺和梅椿踩过，她才抬头望身前的空荡和燃起微光的清心殿，一步一步往前走。
殿旁两个小太监冷脸看她，神情鄙夷，待鄙夷目光从头到尾打量完，才入殿禀报。姜莞宜忍住胸口的酸胀，唇边勉强扯开一点笑容候在原地，却是失神望那扇透着昏黄灯光的朱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