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齐煦也许不会见她。
直到张平乐从里头笑着走来请她入殿，她回过神来，跟在张公公后头。
张平乐退出去，殿内便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姜莞宜躬身行礼，朦胧灯光映照她肌肤更如玉莹白，她轻望御案前批阅奏折的人，
小步踏上往御案层层递上的玉阶，她走得很慢，然后乖顺的在齐煦两步外停住。
齐煦慵懒靠回椅背，抬眸看她，凤眸渡着冷寂的光。
姜莞宜来之前反复背了许多为哥哥求情的话，但那双凤眸直直盯自己，她心慌意乱，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她紧张的捏捏自己手心，直到痛感从手心传来，她抬眸看齐煦的眼，声如细丝：“我想见我哥哥。”
凤眸只冷淡瞥她一眼，便低头继续看御案的奏折。
姜莞宜低语：“哥哥从前与你交好，你率兵北战，他心里一直挂念着你的，总是会去打听你的消息。”她越说面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党派征战间姜家本是一体，她不知道齐煦重伤之事和爹爹有没有关系，也不知晋安谋反案爹爹有没有参与，她知道齐煦此时定然厌恶他们。现今自己被囚在深宫，却拿着当初旧情来替哥哥求情，未免太过可笑。
她问过爹爹，问爹爹齐煦是不是真的死了，问爹爹有没有参与其中，爹爹避而不答。
初时那段时日，整个临安都在传齐煦身死之事，她派人去打探消息，得来齐煦率领兵将途径上林雪原遭敌国伏击，全军覆没的消息。
她以为齐煦真的死了。她偷偷准备的毒药被素檀发现，爹娘就将房中所有尖锐事物磨平收好，将她锁在房中不知几日。
那段时间，每一日都是难熬的，每一日，她都想快点见到齐煦，想数清他身上有几处伤口，疼不疼，在那么遥远的雪原冷不冷。
也想和他说一声，对不起。
幸好，他还活着。
姜莞宜垂眸，羽睫遮住薄雾笼罩的情潮涌动，她弯着唇，眉含笑，继续说着姜宁岳和齐煦的旧事，仿佛他们之间当真不存在隔阂，依旧同以前那样交好。
齐煦忽放下奏折，御案旁的紫檀木薄纱落地灯熄一瞬，明灭中勾勒他冷峻轮廓。“罪臣之子，当杀。”
他声音不紧不慢，勾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泠泠冷意。
姜莞宜反复背的话便说不下去，眼红一圈，隐忍低语：“求你放过我哥哥，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煦哥哥。”她娇娇软软，带着浓重鼻音唤他，小心翼翼望他的眸子凝着楚楚可怜泪意。从前只要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哪怕闹再大矛盾，齐煦都忍不住心软来哄她。
可现在，姜莞宜看见齐煦疏离冷淡的面容慢慢浮上嘲讽笑意，望着她的深眸比门外风雪更凉。
胸腔流动的酸楚几欲淹没，姜莞宜低头，手颤悠悠贴上自己胸口，隔着锦缎抚着娘亲为她求来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