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耳旁呜呜地呼啸着。
石块像出没不定的棍棒，击打在林茂和的手上、背上、腿上，不留一点儿情面，就好像生活中那些无处不在的暴击，恨不能将他击穿打碎，把他狠狠地掀翻在地，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他咬牙静静受着，任石块就那么重重地打在身上，却不挪动分毫，也不作丝毫的抵抗。
淤青缀上血痕，撕裂般的疼痛渐渐演变成扭曲的快感，林茂和呆滞地目视前方，只觉得在他眼前横冲直撞的那些乱石混乱了轨道，模糊了图景，渐渐交织成迷离的幻象。
先是丹朱脸上轻蔑的笑，再是江自流一向冰冷的眼神，渐渐又变成谷悦心离开他房间时脸上挂着的落寞表情，而后，时光忽然倒退，在他眼前掠过的是一幕幕早已被他扔进记忆深处积灰的图景——有那个在与路云天小酌过后连哭也哭不出来的伤感之夜，有与程妙离婚后独自一人行走在小雨淅沥的街道上的夜晚，有在高考失利后独自在河畔放声痛哭，发疯一般大吼的深夜……
原来他不是自出生起便一直麻木的。
原来他也曾经会哭、会笑、会生气，也曾经有过各种各样鲜活多变的情感。
在他单纯的学校沦为小社会之前。
在他心爱的理想主义被平庸的生活抹煞之前。
在他将年少的憧憬丢进现实的黑洞之前。
林茂和向着那些画面伸出手去，这才发觉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早已布满了泪。
他本以为，长大后自己便不会再心痛，也不会再掉眼泪了，可是当过往的一幕幕就那么如放电影一般在他眼前完整地显映出来的时候，当时的心情还是会真实地将他包裹，将他无情地拖入黑暗的深渊。
意识渐渐变得恍惚，林茂和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只觉得身子已然不受自己控制。就在他即将跟着那些回忆一起步入黑暗之时，一个黑影忽地横在了他的眼前。
他缓缓抬头，竟惊得一时忘了流泪。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不……
不对……
这不是文墨。
可他确有和自己一样的面孔。
难道这是另一个自己？
但是，他似乎从未见过有着这副表情的自己。
“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失败吗？”那个男人问，眼神冷峻、沉着，一点儿不像自己，总是那么飘忽不定、优柔寡断。
“我不知道。”林茂和诚实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