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临，本该休息的贺辞却仍旧在城墙上晃荡。
当值的陈四郎近来最是与他交好，连忙迎上来，带着他看了几处正在连夜加固的工事。
曲阳城年久失修，前几日的攻城，给墙体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几处损伤。
“咱们曲阳也算冀北的大城了，这么不经打，好几处裂了口子。”陈四郎平日里跳脱活泼，此刻却也眉头紧锁。
“也不知道这群王八羔子哪来的投石机，像模像样的，还围起城来了。”
另一个正在干活中年军士听到这话，也插话道：“就是说，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第一次见羯人这么个打法。最可气的是，这些王八蛋一时攻不下城，就拿来不及入城的百姓开刀。”
贺辞咬牙：“他们做什么了？”
“就是那个阿罕，把那些百姓当做活靶子往城边赶。又在咱们救不到的距离上射死。”
陈四郎呸的一声：“他简直不是人。
另几个军士是今日亲眼见到这场景的，一讲起来眼都红了，骂骂咧咧好一会，又絮絮叨叨讲起新情况。
“不过后来的这些羯人与阿罕的人也有龃龉，我看八成要闹起来。”
“那日大火，阿罕折了近千人。后面来的羯族头头嫌他们冒进，听说这次连营地都分开了，活该。”
“呸，狗咬狗，一嘴毛。”
贺辞皱着眉听着他们的议论，又多问了几句，大家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却见年轻人的眼睛越来越亮：“这或许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贺辞来不及解释，一拍陈四郎：“我回县衙一趟，你选些人去库里抬些趁手的兵器，找些熟悉地形的斥候，在小南门等我。”
“一出小南门就是山，林子密的连樵夫都不去，去那……”陈四郎突然兴奋：“要是穿密林而过，三更过半就能到小杨树山。”
“世子这是要夜袭啊！早该干他丫的了！”
李县尉的府邸这几日贺辞常来往，素来不用通报。三步并作两的一路畅通到正堂，却突然被小厮拦住。
“杨县令与我们老爷都在书房呢，世子请稍候，容小的通禀。”
贺辞一路想着战机，心中焦急，哪等的了，直摆手拒绝，抬脚往书房走去。
可不知怎么的，还没走几步，就有些头晕脑胀的，脚下无力，像踩在棉花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