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一步一步往前走就是了,何况当时的情况,她也没有其他选择。

    初时的惊慌懊恼退去,许长安心内渐渐平静。她在丁香的服侍下喝了药后,又重新睡去。

    或许是心中悬着多年的大石骤然落下,或许是汤药的作用。虽然前路不明,她依然睡得极沉。

    许长安再次睁开眼时,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有些黯淡,只有昏黄的灯光流泻开来。

    显然已是夜里。

    手臂因为久睡而酸麻,许长安刚一抬手,就听到父亲隐含薄怒的声音:“你不会好好躺着吗?刚一醒就乱动!还嫌你的伤不够重是不是?”

    许长安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微微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父亲。

    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背着光站在那里,面色沉沉,一脸愠怒。

    许长安不自觉忆起幼时被父亲责罚的情景。她心念微转:“爹?”

    此时的她甚至刻意放弃了长久以来在声音方面的伪装。

    许敬业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女儿。

    是的,女儿。他养了十五年的儿子,突然变成了女儿。

    一想到这里,他满腔的心酸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他膝下只这一子,聪明伶俐,在学医上的天赋远胜于他,短短两三年里就将许家的产业壮大了不少。人人夸他有福气,生了个好儿子。他嘴上谦虚,心中着实颇为得意。然而现在却骤然得知,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是个姑娘!

    许敬业双手负后,在房内踱来踱去,试图压下种种情绪。可他终究还是克制不住,冷声喝问:“长安,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多年父子,许长安心下明白父亲问的究竟是什么事。这么大的事情,她的确需要给父亲一个交代。但她并未立刻解释,而是略微抬了头:“爹,那歹徒没伤着你吧?”

    她一脸担忧之色,语气尽是关切之情。

    女儿这话一说出口,许敬业深吸了一口气。他满腹的怒意也不好再对着女儿发作。

    她受了伤,虚弱地躺在床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缘故。

    当时的情景,他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

    昨日是药王诞,他们父子和其他杏林人士一起在城西药王庙祭祀。不知怎么,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拿着匕首就刺向他。儿子一把将他推开,自己不小心被刺伤。

    他手忙脚乱要替昏迷的儿子裹伤,可解开衣襟后,却看到其胸口绑着层层叠叠的白布。这不是最稀奇的,最稀奇的是尽管用白布遮掩,也能隐约看出起伏。

    许敬业当时就懵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进了大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是这样呢?这根本就不是男子的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