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正伏在桌案上写字。他在给淳熙的母亲写信,信中言明了一番安排她们母女相见的计划。正写着,却听丫鬟过来传说,乐浮白来了。

    手中的狼毫笔略略一顿,纸上点了一点墨迹,很快晕开。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将信纸递给丫鬟,淡淡道:“下去烧掉。”

    丫鬟会意,忙应了,正要下去,却闻乐浮白的声音已经传来。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国师大人不必多礼。”

    乐浮白眼光只略过那丫鬟一眼,摇了摇拂尘道:“殿下刚回来,有什么人挂念却不能见面的,还需写信以寄思念?”

    梅景深淡笑,“国师来我东宫一趟,便是为了问这个?”

    乐浮白撩袍端坐下来,耳边但闻阵阵蛙声从外边小荷塘中传来,夜凉如水,烛火幽幽。

    景深用一把山水折扇将茶推到乐浮白面前,又优雅自然地将折扇收起,只听对方道:“淳熙那孩子,是个悟性极高的。这一点,臣深感欣慰。不过……”

    “不过什么?”

    “淳熙有她放不下的东西。这些时日我对她严加训练管教,就是为了叫她学会放下。”乐浮白慢慢啜了口茶,极有意味地看着梅景深,“殿下既是她的兄长,就更不该惯着她。”

    景深倒也不慌张,道:“国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本殿便也与您说几句话。母子伦常,再寻常不过,本殿不想见自己的妹妹连生母都难见一面。我在北齐为质六年,方平安归来,还未想父皇要些什么恩赏。便是忤逆了父皇,把我这份恩赏抵了就是。”

    乐浮白摇了摇头,语带叹息。“殿下到底是年轻,可老臣一定要劝殿下一句,不要让她们母女相见。”那双凤眸忽地犀利起来,直直地看向他,“有一件事殿下还不知道。您若知晓,怕是就不会这般莽撞了。”

    景深皱起眉头,“什么事?”顿了顿,将左右屏退。

    “关于淳熙公主的命格。”

    “这个不是早就知道?”景深道:“她是我小妹。命格这种东西,本就不是人能决定得了的。”

    “话是如此。其实公主……”乐浮白站起身来走向他,附耳。

    片刻后。

    梅景深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却嗤笑一声,“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可笑。”

    “殿下莫非信不过我占星台?”

    梅景深不言。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离开南诏。这是天意。”乐浮白道:“殿下若真是为了她好,就请不要冒险行事。这是老臣作为她的师父,给殿下的忠告!”

    乐浮白告辞后,丫鬟从外边走进来,愁着问道:“殿下,事情还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