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宋暗带着身后的人在树林里前进,耳边突然传来狼的嚎叫声,他停下脚步,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王爷,狐狸山不易藏人,经过我们这番搜寻,如果再没有找到那位姑娘,她恐怕就不在这里了。”羡梧看着一身白衣的宋暗,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递给他,“不要把衣服刮破了,否则就露馅了。”

    宋暗将披风穿在身上,低头沉吟,难道她真的走了?原本她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你们先撤。”宋暗找到一棵树坐下,头靠在树干上,“我再等等。”

    羡梧皱眉,并没有离开,“你昨夜未曾赴约,左相肯定雷霆大怒,若你此时赶回去解释,或许还来得及。”

    宋暗将胸前的披风系带系好,对羡梧的话充耳不闻。

    “若你再不回去,晋文就要离开了。他必定是负气离开的,到头来肯定要和我们决裂。”羡梧头一次见到宋暗这样不理智,也是头一次看见他将原本定好的计划搁置,“王爷,我们本就如履薄冰,步步惊险,现在你的心中还能容得下其他吗?”

    “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宋暗抬眸,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我从不意气用事。”

    “那王爷今夜行事的理由是?”

    “外祖父常年身居高位,身边围绕的都是些附庸之人,他早就被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局势了。就拿晋文这件事来说,他想要工部尚书之位,于是找到外祖父合作。站在外祖父的角度,晋家武将居多,父皇又有意提拔武官,此时若是和晋家结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羡梧问,“那为何王爷你要阻止?”

    “因为此事弊大于利。”宋暗取下头上的玉簪握在手中,黑发散落一肩,他微微一笑,“曾经有人告诉我,表面越光鲜亮丽的,就越藏着剧毒。”

    他抬起头看向羡梧,“晋家旁支没落,而主事的晋老将军也已经到了卸甲归田的年纪,手下的一众后辈没有一个具有能够代替老将军之职的才干,虽然父皇有意提拔,但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拨开繁华的帷幕,晋家的没落是看得见的。”

    羡梧心中一惊,仔细想来的确如此,晋家在军中已经没有了能够一呼百应的人,净是些纨绔子弟,倒是可惜了晋老将军半生戎马,却没换得后辈光耀门楣。

    宋暗又说,“外祖父明白父皇想要压制文官,提拔武将的意思,于是急着和一些武将挂上关系,但是这件事却急不得。”

    “这是为何?那岂不被别人占去了先机?最近右相那边就动作频频,德妃娘娘也在宫中拉拢一些武将之女。虽然镇远大将军是我们陈家的人,但到底比不过一些武将世家。”

    “正因为舅舅也是武将,手里握着实权,别忘了圣心难测,稍有不慎,便落了个满盘皆输。”

    “可皇上明显是偏向殿下你的啊,对于很多事情他都是默认的,甚至是他暗示的……”

    宋暗看着羡梧,黑夜中,他的眼里如夜色一般凉,“羡梧,我的存在不过是父皇手中一颗制衡局面的棋子而已,怎么能不遵守本分呢?权是他放的,他若是要收回去,甚至是再把我关进名扬行宫,也不是做不到啊。”

    “王爷!”羡梧彻底被惊醒,后背冒出冷汗,是啊,这错综复杂的纷乱中,怎么能忘了谁才是下棋之人呢!

    宋暗早就看得开,云淡风轻的态度,“父皇只是微微透露了一些自己的意思,甚至都没有下令,就让朝堂之中的官员乱了分寸,甚至连外祖父都没能置身事外,你说可不可笑?”

    “父皇是皇帝,可以站在高位冷眼看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羡梧,这就是当皇帝的幸与不幸。”

    羡梧单膝下跪,“是属下愚钝了,差点铸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