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忘突然插口道:“你怎知他只要人不要财?杀了你,他岂非人财兼得?”

    竹笠下的那道缝突然咧了一下,露出一点腥红,却是他那片鲜红的舌头。一笑又没,他道:“言大人,是这样吗?”

    言啸天立刻大摇其头:“不敢不敢。莫说我杀不了单老大,便是我杀得了,我也已经是个老头子了,除了玩玩年轻的男孩子,我哪里还玩得动其他?单老大这样的英雄我消受不了起,我更惹不起泽天君。那可是‘五方神龙’!我这个无常鬼勾得了普通人的魂,可哪敢去碰神龙的逆鳞呢!”他诚心诚意诚恳万分诚意十足地对单老大道,“单老大可千万不要误会。我看我俩还是赶快联手合作,由你出击我在旁掠阵,万不可让这小贼再度逃走……”

    他说到逃字的时候赵南雪便已动了!他没有攻向单老大也没有攻向言啸天,反而像只脱网而出的兔子般朝沙丘上奔了过去!他的目标,赫然竟是单老大留在沙丘顶上的那匹马!

    在沙漠里马显然比人快得多,也持久得多,只要抢到那匹马,他就可以甩掉这两个对头!

    他的想法是对的,但单老大的动作比他预想中更快。他敢离开他的马,显然就不怕别人抢他的马,甚至可能这匹马原本便是他故意留下的诱饵!赵南雪身形才动,他已追了上去,似乎一早就已料到了他前行的方向。赵南雪还没窜上沙丘,他已追到了赵南雪身后!

    赵南雪一回身,打出了一样东西!

    酒囊。

    梁忘送他的那袋酒,先时只喝了一半,还剩下半袋,他跃起时左手拿剑右手还拎着它,如今照打出去,只见刀光一闪,那只装酒的皮囊应声而裂,酒液飞洒而出,倒有大半溅在了二人身上,剩下点点滴滴跌入沙中,转眼便被滚热的沙子吸得干净。然而只这一阻,赵南雪已拔剑,“叮”的一声,剑锋与金刀已交了一记。

    太阳已只剩下小半张脸,天空的颜色已开始变化,梁忘望着不远处交手的二人,有些惆怅地道:“那是好酒。”

    言啸天同意,他甚至还吸了吸鼻子,赞叹:“虽然我从不喝酒,但我常常看别人喝,常常闻到酒香,你信不信,我一闻就知道是不是好酒。”

    梁忘道:“你从不喝酒?”

    言啸天微笑道:“我很小的时候喝醉过一次,那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后来我就再不喝了。何况我发现酒会让人变得软弱,也会让感官变得迟钝,我喜欢清醒,特别是在杀人和上床的时候,那实在是种享受,我不希望让酒破坏了它们。”

    梁忘又涌上了那种呕吐的感觉,他赶紧换了个话题问:“你不帮手?”

    言啸天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种社会人士独有的世故狡黠笑容,他眼边的纹路因而更深了几分。他道:“单老大的金刀铁臂名震天下,何须我帮手?”

    梁忘往那边又看了一眼,道:“原来‘铁翼金刀’的刀虽名为金刀,却并非是纯金的。”

    言啸天笑道:“赤金质软,如何作得刀锋,只能作个噱头罢了。但江湖传言,‘五方神龙’泽天君的凤凰翎倒真是纯金打造的。”

    梁忘奇道:“泽天君既号‘五方神龙’,为什么她的兵器却叫凤凰翎?”

    言啸天道:“那自是因为她高兴。一个人若到了她那样的位置,拥有了她那样的权势,名谓称呼那种东西谁又还会去计较呢。何况她原本便既是呼风唤雨的神龙,又是傲立天下的金凤,凤凰翎不是她唯一的兵器,便如擒龙七字诀也不是她唯一的绝技一样。”

    梁忘道:“你对她倒似乎很了解。”

    言啸天道:“每个男人少年时都会有一两个崇拜的偶像,何况泽天君还是一个那么传奇的女人。可惜,韶华弹指过,流年催人老。昔时风华绝代的泽天君如今看来已是英雄迟暮,否则又怎会被这等轻浮浪子欺骗、落得个人财两空落人笑柄。”他突然对梁忘笑道:“你故意引我说话,不过是怕我过去相助单老大。啧啧,你对我这老婆如此关心,若非我查过你的底细,我倒要忍不住怀疑你同他是有什么私情了。”

    梁忘失声道:“你查过我的底细?”

    言啸天笑道:“我是什么人?我到一个地方抓人,自然要将那地方方圆五十里地的人事都探个明白,这年头民间卧虎藏龙,要不先摸摸底,惹到什么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家确是镇上开酒坊的,也确是三天两头就要在这个时候去往那边的山上送酒,我先时故意在你身后出现也是想试试你。可惜你是枉费心机,你看,他不是已被单老大拿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