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您说的!”
子佩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蜀中特产月华锦,卓林运来多少车,长安人就能买光多少车,可是极之赚钱的好买卖。咱们家在那儿的伙计有一百来号呢,骡队月月往来不息,沿途驿站附近都有布点,灯油火耗,饭食供应,车马替补,比官家不差。送几个人来京,小菜一碟。”
太夫人越听越窝火。
“你呀你呀!跑腿的事儿你张罗了,就不能把关系往上搭搭?你该把那几个女郎请到家里住,或是贴栋宅院给人家,或是也如杨玉那般,都记到杨家的族谱上!你就白白把人送到杜良娣手上,人情让给人家,拍拍屁股走了?”
子佩诧异道,“祖母莫不是忘了?当初杨玄琰就提过,让阿玉那几个姐妹一道入进咱们家族谱,是您当面一口拒绝的!这话让我如何往回圆?”
太夫人一口浊气闷在胸腔吐不出来。
自从嫁过废太子,子佩再不似小时候任她揉圆搓扁,一句话不当心,抓住马脚就要抱怨起来,叫她憋屈的只想痛灌两杯冰镇高昌葡萄酒。
她老人家一张老脸白一阵红一阵,遥望坐在上席志得意满的李玙和杜若,虽然礼节上,李玙身边还空着太子妃的位置,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论是在李玙眼里,还是在这满堂宾客眼里,那个位置都是个虚牌位,徒然摆设罢了。
时至今日,杜若那枚才小指盖大小,细致玲珑的海桐花样式的私印,在长安城里已是畅行无阻。
——短短三年而已!
这个小小的亲贵圈子物是人为。
武家就算是完了,惠妃死后,裴太师夫人极少露面,寿王受辱远走京外,咸宜默默无声,想再翻身,唯有寄望于太华或是李琦,可是乏人扶持又谈何容易?
杨家受牵累,一儿一女白填进去,什么好处都没捞着,挂空名的杨玉倒是凭空崛起,越发攀上高枝儿。
韦家最得意,眼看韦坚早晚入阁,六郎虽小却是嫡子,后劲无穷。
不过千算万算,最叫太夫人想不通的还是杜家。
区区一个妾侍而已,竟有如此风光,坐在众人上头,除了龙池殿她进不去,还有谁不抢着逢迎?
太夫人越想越是愤然。
杨家倒霉就倒霉在两个女儿都胳膊肘往外拐!
“当初你骂人家‘假杨’,如今真杨衰落,反倒是假杨昌盛。照这个势头下去,终有一日,那假的要比真的更威风八面!”
子佩把嘴一撇,全不在意,太夫人乏力地叹了口气,就见一个高挑纤细的侍女走来,俯身贴在李玙耳边低语,李玙面色突变,立时跳起来往外头走,两个内侍贴身跟着。
然后杜若徐徐起身,一手提起银酒杯,一手拿着金筷铛铛敲击,清脆声响引得众人一起往她那里看去。
“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