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日,封雪郡王顾骁归京。

    顾潋滟的预料没错,她收到信的时候顾骁就已经在归京路上了。但顾骁终究算是边关将领,未有调令不可轻易入京,即便是轻车简从也在途中被阻拦了数日,直到公文到了方才顺利入京。

    虽燕帝未至,但长公主亲自出城迎封雪郡王归京已是给足了排场。待一行人在京中郡王府歇下后,顾骁单独去了公主府的书房。

    “长公主今年怎么回心转意了,莫非是被你那不省心的弟弟气到了,又想起来掌权的滋味好了?”这是顾骁入座后的第一句话。

    顾潋滟本也没指望他能和自己寒暄几句,“倒不是他的原因,我只是觉得郡王您不堪大用罢了。”

    “哦?我这不是生怕功高震主惹了殿下的眼,怎么,我不紧握兵权了,长公主反而不乐意了?”脸上的疤痕如今淡了大半,顾骁笑起来的样子还算是温和,“长公主的要求太多,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啊。”

    褪去铁衣的顾骁穿着一身华服,罩在广袖长衫之下的他看起来像个儒雅书生,虽然他的手上染过的血能流满边关每一条城壕。顾潋滟迎上他的目光,看着那如狼般嗜血的瞳光,“非是我专权,只是依稀忆起当年郡王起誓之事来,觉得郡王,不堪大用罢了。”

    “有这等事?我记不得了,殿下不如提点我几句,也好让本王看看自己如何不堪大用。”

    “我记得郡王亲口说过,此生志向唯有北击蛮夷杀尽蛮兵,事成后愿终其一生在北疆戍边。”顾潋滟停顿了片刻,似在观察顾骁的反应,见顾骁面色如常便继续说道:“若我要南下破秦剑指京洛,郡王能吗?”

    这句话说完,顾骁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才答到,“我从未觉得会有北燕破秦的一天,起码在我有生之年,不会去想。”

    “看来是郡王老了。王爷不会去想,我自然要替王爷想一想。”

    顾骁错愕了片刻,随即拍案而起,看着顾潋滟厉声喝道:“殿下莫非昏了头不成?大秦拥兵百万,其中精兵七镇,每年仅一镇就要打得我北燕二十万人闭关御守,你不是没去过南境军营,不是没见过我北燕死难的将士,竟然能说出破秦的话来。”

    顾骁又坐回椅子上,像是气极反笑一般对着空地自顾自笑了几声,声音又缓和下来,“殿下跟我说了便罢,莫要出去在外面瞎说,免得外面传起你得了失心疯来,到时候大家都没法收场。”

    天方夜谭吗?顾潋滟闭上眼,却是那些如梦似幻的旅途经历在眼前不断涌起,良久,脑中的念头变得更加真切,顾潋滟低下头,语气却愈发肃穆,“秦国久攻不下的,可是我北燕拒雪关。”

    北燕两座雄关,北御蛮夷为封雪关,南拒大秦为拒雪关。“自然是,殿下难道连这都不记得了?”

    “那就给他。”

    顾骁好像没听懂顾潋滟的话,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把拒雪关放给他。”

    “我看你真是疯了。”

    “拒雪关后面就是卧狼山,你在北疆那么久,应该知道在冬天那里会发生什么。”

    雪谷会发生什么,无非就是,在最热烈的一场雪后,埋葬所有进入雪谷的人。顾骁听懂了顾潋滟的意思,“你怎么保证秦军会追击直入卧狼山。”

    “不能保证,所以需要我们亲自演一场大戏,让他们永远有希望,让他们知道再朝前走一步就能取下我长公主顾潋滟和你封雪郡王顾骁的人头,而且错过这次机会以后便再无可能。从而让秦国不断朝拒雪关调兵,最终将秦军主力全歼于雪谷之内。”

    顾潋滟相信,那些梦并不都是虚幻的,当她想起那一幅经过特殊标记的舆图时,她先是惊讶,而后是笃定,她确信她和顾骁若是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