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愈合了,疤痕也几乎消失不见。但仅仅一次电话就足以使它们再次隐隐作痛,恰如天气骤变时曾经断裂的骨头又会隐隐作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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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见到了黄莉群,说实话,我完全记不得她。刚来美国时候的记忆我都尚不清晰了,更别说她。

    但她站在人潮中的样子,我却一眼就能感觉出,她是黄莉群,她好像在那是等着我的,又好像没抱多大的希望。

    她个子很小,我想她和奶奶差不多的个子,比莉莉矮个半个头。她的身形和阿姨有点类似,不是非常的瘦,她的手很厚实,阿姨小时候跟我说这是有福气的表现。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桉桉,怎么长得这么高了。”然后她用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手背,她又说,你怎么这么瘦,平时是不是学习太累了。

    我的手一直没什么肉,从小到大,一些人说是因为我的命门不好,要么就说我是运气太差。

    我想他们说得很对。

    黄莉群拉着我走了一路,我才意识到原来校园那么大,从设计学院走到医学院,竟然还要穿过一条校外的街道。

    现在加州天气转凉,再过几天就要到圣诞节,学校里已经装点起了各色的圣诞树,寄生槲编制的花环,医学院的天花板上也挂满了绿色红色的彩带。

    她问了我很多问题:

    什么时候来的美国?

    我掰着手指头数了,已经快要四年。

    怎么想着硕士读了珠宝设计?

    我骗了她,我说是因为我喜欢。

    哦哦,那也好,兴趣是最重要的。

    我说嗯。

    来美国适应吗?我刚来美国的时候,什么都不爱吃,尽是些鸡肉啊,色拉的,不过我找到好几家中餐馆,味道正宗,有空请你吃。她笑着说着,回忆起那些快餐的时候她很夸张地做了个干呕的动作,她一直挽着我的手,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她笑起来也有些像阿姨。

    终于,终于她问到了那个问题。

    桉桉,你和谁一起来的美国?那个女孩子吗?

    我说不是的,我没有选择撒谎,而是把所有真相全部一股脑儿地全部倒出来,我是和别人一起来的,我是个Omega,我已经被标记了,我还有了一个小孩,今年两岁多了,已经会说很多很多话。

    我艰难地说我有了一个,家庭。尽管那里不能算作一个家,但具备了一个家该有的所有要素,一对父母,一个牙牙学语中的孩子,一间价值不菲的屋宅。

    黄莉群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手臂,她说:“我知道你是Omega,因为我也是,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的。”